文/袁志学

1999年深秋的一天，当时在中共兰州市委党史办公室供职的本文作者，在解放初期曾任兰州市公安局民警的岳父张放（张学伊）的引荐下，在兰州市广武门一座普通的住宅楼里，见到了抗战期间陇东肃特案件的核心人物吴南山。

吴南山

吴南山（1919年-2001年），原名培杞，甘肃庆城镇北街人。国民党军统局“汉中特训班”学员、陕甘宁边区陇东保安科秘密外勤人员，在肃清军统汉中特训班一案中发挥了重要作用。

误打误撞，吴南山进入“汉训班”

陕西汉中东郊，十八里铺陈家营，20世纪30年代末，一座神秘莫测、戒备森严的高墙大院，深夜里不时传出“鬼哭狼嚎”的声音。国民党军统正在这里举办所谓的“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天水行营战时游击干部训练班”。高墙外，在周围村民看来，这个令人望而生畏的院落，更像是一个只进不出的“疯人院”。高墙里，在这里，理发、剃须、洗澡被明令禁止，就连上厕所也受到严格的控制。1939年9月开始，军统以培训抗日干部为名招收学员，学成后实施打入计划，潜入延安收集中共高层情报。这个由军统直接控制的训练班，又称“汉中特种技术训练班”，简称“汉训班”，对外绝对保密。“汉训班”主任由军统头子戴笠兼任，班务具体事宜则由原军统局上海行动组组长程慕颐负责，曾打入延安的特务在此教授“中共问题”，一批身怀绝技的军统专家是这里的特技教官。

吴南山1935年毕业于平凉师资训练班，在庆阳第一完小任教，1936年任庆阳县樊家庙小学校长。其间，因经常参加中国共产党领导的抗日救亡宣传活动被学校辞退、丢掉了工作。1940年春，生活没有着落的吴南山被其曾经的同事骗至国民党军统局特侦组在陕西汉中开办的“汉训班”，化名吴继尧参加受训。训练班门口有人站岗，院里有便衣巡逻，戒备森严。教官交待今后不准使用真实姓名，然后填表，撰写详细自传，再经教官谈话核实，正式加入。进入高墙大院，吴南山带的东西，除水笔之外都被收走，从里到外换上军服。吴南山发现同屋有好几个庆阳老家的熟人，可是都不敢交谈，到厕所才有人悄悄告诉：这里很可怕，千万不能随便说话，否则一不对劲就会被关押起来，不明不白地失踪。训练班日程紧张：早上五点半起床升旗，晚上十点降旗睡觉，全天都有课，没有任何个人活动时间，吃饭也得听口令进行。训练课程有：总理遗教、总裁言行、国际政治、中共问题、西北民情、群众心理等政治社会课程，还有政治侦探、交通学、射击学、爆破学、通信学、兵器学、药物学、擒拿术、化妆术等特务专业。该训练班学员毕业后，大部分被派往军统“特别侦察组”（1941年8月扩建为“特侦站”）下属的各特侦分组，主要负责对陕甘宁边区和各抗日民主根据地的“侦察”工作。

离开魔窟，“101”进入边区

经过多日的观察和体验，吴南山对国民党特务产生了深深的反感，决心早日离开。他假装心甘情愿，积极学习，提前毕业，作为第四期“汉训班”第一个离开的学员，1940年7月到陕甘宁边区庆阳县“潜伏”，代号“101”。吴南山是第四期第一个离开的学员，按照指令先到军统西安站接头建立通信联系，之后到陇东庆阳县西峰镇找张明哲接头接受上峰领导。到了西峰镇，吴南山给相熟的陕甘宁边区庆阳县长陆为公（解放后曾任甘肃省第四届政协副主席）写信找工作。陆为公很快回信，让吴南山回庆阳到边区陇东中学任职。在吴南山离开庆阳到汉中受训的日子里，庆阳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陇东摩擦事件后，国民党的县政府、县党部都被赶走了，陕甘宁边区陇东分区及庆阳县的大小官员都由共产党任命。吴南山回到庆阳后参加陇东中学的筹建，兼任学生生活大队副大队长。

陇东保安分处处长李甫山

1940年10月初，吴南山向中共陇东特委书记马文瑞、陕甘宁边区庆阳县县长陆为公和陇东保安分处处长李甫山主动报告了自己被骗参加军统汉训班的训练，结业后被派回边区“潜伏”的前后经过和思想顾虑，并将其从“汉训班”带回的“万能显影液”“通讯密码”以及介绍“汉训班”情况的书面材料交给了李甫山，受到了马文瑞的高度肯定和表扬。当月，陇东保安分处根据中共陇东特委的指示，吸收吴南山正式参加陇东保安机关秘密外勤工作，利用其自身的特殊条件，协同组织进行反奸肃特斗争，直接接受李甫山领导，不同无关人员联系。

反戈一击，吴南山成肃特行动关键一环

案情重大，吴南山交代的情况，让陇东党组织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迅速上报延安。中央社会部认为案情特别重大，决定立即组织力量侦破。获悉国民党军统的险恶用心后，中共陇东特委、保安分处表面上不动声色，秘密将吴南山吸收为陇东保安科的外勤人员，让他继续与军统特务组织保持联系，公开身份还是教师。1941年春，根据吴南山的工作能力，也为了利用公开身份掩护开展肃特工作，边区政府任命他为庆阳县教育科科长。此后，吴南山利用自身的特殊条件，在李甫山、赵苍璧布置下，运用“钓”“诱”“查”三种手段，引出了“汉训班”潜入根据地的一个又一个特务。

赵苍璧

钓，就是通过与西安的正常联系引敌上钩。吴南山用化学密写技术向西安方面写信，说有情报上报。军统随即派员前往边区接洽，贺铸、刘志诚等人先后进入陇东保安机关视线。而所谓的“情报”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甚至虚构的情况。

　　诱，就是利用公开的科长身份诱敌投靠。军统试图在陕甘宁边区建组，派高巍等3人到陇东。一时找不到掩护身份的高巍，主动找到吴南山求助。吴南山便以教育科长身份把3人安排到中学任教，将其纳入了控制范围。

　　查，就是利用曾在“汉训班”受训的条件主动发现特务。吴南山到专署办事遇到了第四期学员郑崇义，发现此人已潜入专署秘书科当文书。郑崇义的情况也被陇东保安机关掌握。

1941年4月间，“边保”便衣队队长赵苍璧奉命到陇东分区“襄助工作”。为了加强领导，新设立的几个分区，打算在分区一级设立保安分处，赵苍璧来陇东，准备接替李甫山，担任陇东保安分处的处长。通过吴南山，陇东保安分处掌握了军统在陇东的潜伏组织，有效地防止了国民党特务的破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