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袁志学

纪念抗战胜利 特务头子遭唾弃

1942年的兰州抗日阵亡将士纪念碑

1945年9月3日抗战胜利，甘肃省党政军各界在中山林公园举行隆重的庆祝大会，有3万多人参加，会场设在中山林公园的忠烈祠前。当时将9月3日定为胜利日，并放假一天。会场上锣鼓喧天，彩旗招展。庆典开始时，人们首先向抗日阵亡将士和遇难者默哀。然后由甘肃省政府主席谷正伦等讲话，随后是驻军代表和甘肃省议会议长讲话，随后又通过了庆祝抗战胜利的致敬电。大会结束后，手持彩旗彩灯的3万名群众组成了浩浩荡荡的游行队伍，从中山林出发，经左公西路(今白银路)、中正路(今酒泉路)、南关什字、中山路、中华路(今张掖路)到中央广场。中山林公园以及市内各个公共场所，演出了社火，雄狮、高跷、竹马、旱船、秧歌等，各种民间艺术一齐登场，人们在中山林内载歌载舞。戏剧界还在中山林公园免费公演三日，第一天是秦腔，第二天是豫剧，第三天是评剧。每天晚上，参加活动的市民打着各式各样的灯笼结伴而来，又结伴而去。

于右任

抗战胜利后，为使抗战期间牺牲的广大将士及民众能够“以垂永久，以慰忠魂”，国民政府内政部于1945年12月26日发出渝礼字第1471号公函，要求“光复各省市政府应筹设忠烈祠”。1946年3月12日国民政府又公布了《褒扬抗战忠烈条例》。1946年9月抗日战争胜利一周年时，国民党甘肃省政府在中山林忠烈祠举行千人以上规模的悼念抗日阵亡将士大会。抗战时期陇原将士参战阵亡人数很多，特别是中条山战役中王治岐部伤亡惨重，但在忠烈祠灵位中供奉的甘肃籍将士人数却很少，反而将死于空难的国民党军统特务头子戴笠的遗像安放在忠烈祠中，引起当时兰州各界人士的严重不满。当时参加纪念大会的有从新疆路过兰州的国民党元老、监察院长于右任及其秘书长王新令，由甘、宁、青考铨处处长水梓，大会由省政府秘书长丁宜中主持。于右任在讲话中即兴吟诗一首：雪山雪白山苍，酒泉酒美泉香；自古名王名将，白头醉卧沙场。水梓在大会最后讲话，他在讲话中概述中国抗日战争的艰难经历，缅怀在抗日战争中阵亡的十九路军军长谢晋元将军及八百将士、卢沟桥事变中阵亡的佟麟阁将军等，同时，对众多在抗战中殉国的甘肃籍将士未能进忠烈祠，表示了强烈的不满。水梓最后即兴赋诗一首：陇上健儿赴疆场，英勇杀敌多阵亡；先烈碑上无名字，一股忠贞万古芳。水梓念到最后一句时挥臂高声朗诵，引起台下参加纪念会的广大群众长时间的掌声和赞叹。

水梓

抗战胜利后的1947年1月10日，国民党甘肃省政府送兰州忠烈祠的甘肃籍阵亡将士姓名牌即有4382名。1947年5月13日，国民党第12战区司令长官傅作义派员来兰州，抚恤甘肃籍抗日阵亡将士家属，计781名，抚恤金3906万元，并发给纪念旗匾，阵亡将士姓名牌位，入祀兰州忠烈祠。邓宝珊将军说，在八年抗战中，“有功劳的是全甘肃的数十万壮丁，是牺牲在抗日战场上的十几万三陇健儿”。

五泉山公园里的孙中山像

抗战胜利后，中山林林地被大规模蚕食，西北日报社、陇右中学、甘肃省盐务局(今西北民族大学一带)等部门也圈占了中山林的不少地方。从二十世纪五十年代到六十年代，随着城市建设的发展大批工厂迁来了，高楼大厦建起来了，兰州市区面积在急剧扩大，城边上的中山林的形势到了岌岌可危的地步。1956年不得不把中山林的孙中山铜像搬到了五泉山上的秦公庙，并把这里改为中山堂。兰州的中山林留给后人的只有地理符号。改革开放以后，在毗邻中山林的酒泉路上建立的八路军兰州办事处纪念馆，成为兰州地区唯一的抗战遗存。2020年9月，国务院发布《关于公布第三批国家级抗战纪念设施、遗址名录的通知》，八路军兰州办事处纪念馆代表甘肃入围。纪念馆尾厅的甘肃抗日阵亡将士墙上镌刻着2998位抗日英烈的名字，设有《民族脊梁——甘肃抗战人物展》，供后人缅怀纪念。

甘肃抗日阵亡将士墙

《民族脊梁——甘肃抗战人物展》

抗战忠烈祠等纪念设施的文化意义

在长期的历史发展过程中，特别是在文化传承的进程中，传统的信仰、仪式和象征不仅影响着占中国社会大多数的一般民众的思维方式、生产实践、社会关系和政治行为，还与国家上层建筑和象征体系的构造形成紧密的互补关系。有文化学者认为，1938年底中国抗日战争进入相持阶段以后，国民政府通令全国各地方筹建忠烈祠，其目的有二：一是利用其具有的传统祠庙的祭祀功能，纪念抗日殉国的将士和民众，以告慰亡灵；二是利用其政治功能，激励中国广大民众的抗日热情，彰显对抗战胜利的信心。因此这不仅仅是通过传统意义上的祭祀仪式来告慰抗日殉国的亡灵，表达纪念之情。更重要的是对活着的中国军民的一种精神激励与动员方式。

在抗日艰难时期，通过筹建忠烈祠来唤起中国广大民众的爱国主义热情，使之成为抵抗日寇侵略的重要精神力量来源。通过国民政府颁布命令，由国民党地方政府主持建立，从国家行为说明忠烈祠的正统地位。另外，国民政府在这一时期对入祀者的多层审核程序具有相当的严肃性。即使是张自忠这样的高级将领也不例外。入祀其中，使忠烈遗属感受到一种与民间自发所建祠庙的不同层面的荣耀。同时，由地方政府按照国民政府统一规定，每年定期举行祭祀，以示政府对牺牲者所做功绩的肯定及褒扬，对地方民众和军中原籍子弟兵，都将是一种鞭策和鼓励。筹建忠烈祠，还有一层涵义，即国民政府通过建祠所体现的信念，一种通过对为国捐躯官民的尊崇所表现的对未来的信念。对为国捐躯者的祭祀和褒扬，即是对民众忠于国家和民族的激励和奖赏，形成了以忠烈祭祀为纽带的民众、政府和国家互相认同的统一系统。由于都出于保家卫国的一致利益，忠烈祠得到国民政府与广大中国民众的认可。抗战忠烈祠所彰显的基于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文化认同和爱国主义精神以及家国情怀在民族独立解放的历史进程中有着特殊的意义。

抗日战争是中华民族同仇敌忾、艰苦卓绝的民族解放战争，是争取民族独立、民族复兴的伟大战争。在空前惨烈的抗日战争中，甘肃籍抗日将士同全国人民一样同仇敌忾、浴血奋战、共赴国难，面对敌人的炮火勇往直前，面对死亡的威胁义无反顾，在特殊的历史条件下，甘肃人民以巨大的牺牲和沉重的付出，紧密配合全国各条战线的抗日斗争，为争取抗战的最后胜利做出了卓越的贡献。历史在延续，英烈当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