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袁志学

抗战时期的兰州城墙

抗战忠烈祠是国民政府为祭祀在抗日战争中为国家忠勇牺牲英烈的神圣场所。

抗战忠烈祠的肇建源于纪念1931年九一八事变后抵抗日本侵略而殉国的将士。国民政府内政部于1933年9月13日颁布了第一个相关法令《烈士附祠办法》。在全面对日本抗战之前，国民政府即有设祠奉祀烈士的规划。1936年5月，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又制定《历次阵亡残废受伤革命军人特别优恤办法全案》，在所附的《各县设立忠烈祠办法》中正式使用“忠烈祠”一词。此“办法”的第四条规定：“凡抵御外侮、北伐、xx各战役死亡官兵之原籍属于某县者，即于某县忠烈祠专祀之”。

肇建抗战忠烈祠的背景

1937年7月卢沟桥事变后全面抗战爆发，中国军队广大官兵与民众在抗日民族解放战争中付出了巨大的牺牲。1938年10月底，随着广州和武汉相继失守，处于大后方的湖南省战略地位日趋重要起来，成为武汉之后的又一处抗战大本营。南岳衡山素有五岳独秀之誉，公路、铁路、水路交通异常便利。1938年11月24日，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委员长蒋介石亲自主持召开了“第一次南岳军事会议”，当时还邀请了中共中央副主席周恩来和八路军参谋长叶剑英及苏联军事顾问参加会议。国共两党以民族大义为重，捐弃前嫌、携手抗日。在第一次南岳军事会议上，许多将领在汇报各战场战况时，几乎都提到阵亡官兵多“暴尸战场”，不能掩埋的情况。言者伤心，听者敛容，蒋介石对此异常痛心，认为“给敌人看了这种情形，他即有轻视我军的心理”，是中国军队在士气上暴露给日军的一大弱点。蒋介石还认为，如果“我们忠勇将士为国捐躯，竟至死不得收骸骨”，那么将对不起牺牲的官兵，也无脸见人。蒋介石嘱咐陈诚、薜岳主修忠烈祠。这次会议提出两项改进办法：第一，以后战地上所有官兵遗骸，必须抬回掩埋。第二，在各师、团设立一组掩埋队，规定其职责，在缺乏棺木时，要掘土将官兵骸骨埋葬，并且要立牌为标志。这样做“使一般将士的英灵得安其所”，对提高士气也会有很大帮助。

1940年8月29日，国民政府行政院召集国民党中央执行委员会秘书处、内政部、教育部等单位进行新拟忠烈祠祀相关法规草案审查会议，并于9月20日由国民政府以渝文字第865号训令颁布《抗敌殉难忠烈官民祠祀及建立纪念坊碑办法大纲》《忠烈祠设立及保管办法》。所奉祀对象涵盖自辛亥革命以来的抗敌烈士，其中以抗日牺牲官兵为主要对象。蒋介石亲自下令：“令各省县党政机关从速调制在抗战期内死难军民姓名、尤其对于被敌惨酷残杀之忠烈事迹更应注重记叙并筹备建坊立祠使地方官岁祠之。”国民政府明令公布在全国各省市县建立忠烈祠，并将原内政部所颁《烈士附祠办法》与军事委员会所制定之《各县设立忠烈祠办法》同时废止。依此《抗敌殉难忠烈官民祠祀及建立纪念坊碑办法大纲》，入祀忠烈祠者列有如下条件：第二条，抗敌殉难忠烈官兵有下列情事之一者得入祀忠烈祠并得建立纪念碑或纪念坊：一、身先士卒冲锋陷阵者。二、杀敌致果建立殊勋者。三、守土尽力忠勇特著者。四、临难不屈或临阵负伤不治者。五、其他抗敌行为足资矜式者。第三条，抗敌殉难忠烈人民有下列情事之一者得入祀忠烈祠并得建立纪念碑：一、侦获敌人重要情报者。二、组织民众协助军队工作或执行军队命令者。三、刺杀敌人或汉奸者。四、破坏敌人重要交通路线者。五、焚毁敌人仓库者。六、破获敌伪间谍组织者。七、被掳不屈者。八、救获抗敌官民者。九、组织民众实行国民公约者。十、其他忠勇抗敌者。

南岳忠烈祠的建设进程及首次祭祀活动

南岳忠烈祠

由于此期间国民政府一直在与日军交战，加上勘察、征地、筹款等前期准备工作，一直到1940年9月10日，南岳忠烈祠第一期工程才正式破土动工。第二期工程于1941年11月5日开建，至1943年6月全部竣工。1943年7月7日，南岳忠烈祠举行了隆重的落成大典，国民党第九战区司令兼湖南省主席薜岳主持并在忠烈神位前恭读祭文，郑重宣布“抗战以来，各忠烈将士，即日入祠，岁时奉祀”。第一批入祠的将领有张自忠、郝梦龄、佟麟阁、赵登禹等38名。

南岳忠烈祠位于湖南省衡山半山腰，面北立于香炉峰下方，仿照南京中山陵的形制，规模宏大，依山而建，前低后高。花岗岩石板大道和276级石磴衔接，将牌坊、“七七”纪念塔、纪念堂、致敬碑、享堂连为一体，长240米，宽60米，占地面积达14400平方米。共有13座大型烈士陵墓，安葬抗日阵亡将士的遗骸。“七七”纪念塔塔座四周有四块嵌汉白玉的“七七”铭文的青石碑，纪念塔中有五颗炮弹直指蓝天，弹体一大四小，象征汉、满、蒙、回、藏等各族人民团结一心。纪念堂古朴大方，中央耸立一块高约6米的汉白玉石碑，石碑正背两面刻有纪念抗日阵亡将士碑文。纪念堂后面建有石磴，分两侧而上，共九层，以致敬碑为界，下六层，上三层。致敬碑在石磴台阶中间，有四条柱拱托着平面石板，路旁石碑的正背面刻着“游人到此，脱帽致敬”八个字。享堂是忠烈祠中的核心建筑物，呈十字形，有坚固的花岗岩石墙和双面浮雕三拱的汉白玉石门，金色的长方形横匾上题字“忠烈祠”，款署“蒋中正”。蒋介石作为抗战最高指挥官，在为南岳忠烈祠题写匾额时，将“烈”字刻意少写一点，寓以“烈士少一点，胜利快一点”之意。

南岳衡山抗战忠烈祠1943年至1949年通用公祭文：惟灵抗敌效命，为国捐躯，武功彪炳，丽河岳而常新;大节昭垂，与日星而并耀。宜肃岁时之祀，用申崇报之诚。呜呼，黄封三锡，励六卿忠义之心;碧血千年，立百世懦顽之志。载陈尊簋，来格几筵。尚飨。

甘肃兰州的中山林及抗战忠烈祠

杨慕时

1926年3月12日是孙中山先生逝世一周年纪念日，代理甘肃督办刘郁芬决定在兰州城南植树造林以缅怀孙中山先生。身为建设厅厅长的杨慕时立即动员省政府职工、在校学生开始了植树造林，并用以工代赈方式组织大量的民众参与植树造林。杨慕时带领民众在龙尾山下栽植树木，疏浚称之为小五泉的窟沱，又开沟引左右之水汇聚于下，用来灌溉，使苗木成活率提高且逐渐成林，取名为“中山林”。中山林东起方家庄、二郎岗，西至后来的西北大厦，南到山边。最西端的萧家坪，是肃王妃子的胭脂地。二十世纪初是一片荒滩坟茔，野草丛生，很少有人活动。为保证林木成活，杨慕时每日清晨率领一千多职工及民夫浇灌护持，使此处园林成为当时兰州著名的绿化景观。到1937年抗战爆发时，中山林已经是绿树成荫。十余年间，人们在这里栽种了各种树木10万余株，有松树、白榆、臭椿、刺槐、柳树等等。此时，中山林早已被改造成“中山林公园”。

1942年建设中的西北大厦

1937年7月全面抗战爆发后，五泉山被第八战区长官司令部辟为军事禁区。兰州人不能再去五泉山游玩，位于城南的中山林逐渐成为公众活动场所。1938年春，甘肃省建设厅设立中山林管理处。1939年2月20日、23日中国空军和苏联援华志愿航空队在兰州上空击落日本飞机15架，取得兰州空战重大胜利。1939年2月27日至3月9日，空军部队在中山林举办了大型展览，展出了日本飞机的残骸以及日军指挥刀等物品，进一步激发民众的抗日热情。1939年11月12日，在中山林内立孙中山铜像。中山林正式变成了中山林公园。1941年，农学家张心一主持甘肃建设厅工作，对中山林的营造颇为重视，经常到现场观看、指导，为了防止顽童攀折树木，在星期日就去中山林一带看护树木。经过多年的努力，当时在中山林一带植活了十五、六万株树木，使中山林既是纪念孙中山的场所，又成为兰州人纳凉歇憩、娱乐游玩的风景驻地。

陶桂林

1940年下半年，根据国民政府颁布的《抗敌殉难忠烈官民祠祀及建立纪念坊碑办法大纲》《忠烈祠设立及保管办法》，国民党甘肃省政府开始在兰州中山林修建抗战忠烈祠。兰州抗战忠烈祠由毕业于美国密歇根大学建筑工程系的著名建筑大师李惠伯设计，主体高10米，建筑外部由三层台阶和广场组成，由上海陶馥记营造厂承建。这个建筑企业的老板是江苏南通人陶桂林（1891—1992）。1927年，陶桂林承建了广州中山纪念堂，1931年，陶桂林的陶馥记营造厂在结束南京中山陵第三部工程的基础上，承建了国民革命军阵亡将士公墓。

1942年的兰州忠烈祠

兰州抗战忠烈祠是一个长方体大厅式的建筑，大门向北，居高临下，三层石砌的高台阶下面是一个大广场，广场北临左公西路(今白银路)，建有一座砖混结构外水刷石的三楹牌坊，有三米多高。牌坊上是蒋介石题写的“浩气长存”。忠烈祠南面塑着汪精卫和陈璧君夫妇反剪双手的跪像。忠烈祠修建时使用了大量的方块石头，远远看上去威严肃穆，其外部还带着些古典建筑的风格，是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前兰州比较醒目的建筑。1941年10月，国民政府监察院院长于右任到兰州后，下榻西北大厦，在忠烈祠广场(今市政大坡附近)演讲，操着一口陕西话说：“陕西是我大(父亲)，甘肃是我妈，我是大西北的儿子，是中国的儿子，我忘不了父生母育之恩。”铿锵有力的话语感人至深。（未完待续）